逍遥腿毛S

【罗路】雪中行

原著向

32罗x25路

已交往前提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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佩金撕下了墙边熟悉的通缉令,手里的通缉令边角泛黄,指尖轻捻甚至还能搓出一些粉末,上头印着的自家船长的照片也已经是三年前的版本了,一切都很好地诠释了时间的流逝。

 

罗的下一个合作对象并不在这座岛屿上,所以红心海贼团并不打算在此停留太久,只派出他一人下船补充必要物资。他拍了拍手,随手将通缉令抛进了手边的垃圾桶。

 

通缉令的主要作用是给当事人施加来自各方面的压力,而对于当年改写时代主题的中心人物来说,这种压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,满大街的报道与照片只更多用于维持秩序与建立威信。至少这一纸通缉令束缚不住他的船长。

 

为了研究手术果实与现有医学手段能结合到何种程度,七年来他们跟随罗奔走于各个机构与组织之中,有的是地下的、有的是合法的;有的曾试图将罗这颗天价的人头供出去,有的则能忽略罗的身份与他达成稳定的合作关系,而罗从来只选择自己认为有价值的。

 

只选择有价值的,这很符合罗的行事作风。他在交流合作中精进医术,用笔名发表论文,他仿佛就像从前那样,一切只为了实现个人利益最大化。只有跟随着他的船员知道,从前的他绝不会无条件为一个受奇病困扰的村庄提供长期治疗,绝不会伏案卷首只为了一些素不相识的人。“死亡外科医生”的名号依旧,却不比从前那样与他相称了。

 

风风雨雨过去了这些年,这倒也不是最近才有的感慨。佩金一直认为,或许在更早以前,这个名号就不与罗相称了。当年他们在佐乌会和,许久不见的船长向他们述说自己的经历与接下来的计划,语气平静,眼里却是一团崭新的火苗。

 

佩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,那是一团崭新的、他们从没在罗眼中看到过的火苗,它既不是复仇时交织的隐忍与尖锐、也不是思考时的深沉与偶有的迷茫。那道光芒不能单用一个“希望”来形容,但一定是平静而坚定的。

 

他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,罗不仅彻底摆脱了历史旧债,还有了新的追求,以至于他们的同盟船长加冕成王的那一天、罗告诉他们自己接下来的计划时,他们几个都不太意外。当时夏奇问罗有这个想法多久了,罗只无奈地笑了一声:“近朱者赤,一不留神就根深蒂固了。”

 

罗在最受瞩目的时候由明转暗,自然不会没有任何水花,可任凭外界如何猜测如何施加影响,罗只会朝着目标前进。所以红心海贼团的旅行仍在继续,没有人认为这样的生活太过奔波劳碌,大海里那一叶潜艇就是他们最大的底气。

 

准确来说,除了研究工作以外,红心海贼团还会为某个海贼团、或者说是某个人而停留。不论行程有多紧凑,他们总能想方设法地挤出一些时间与之来往。

 

佩金提着大袋小袋回到潜艇里时,熟悉的草帽果然已经挂在了衣帽架上,而草帽路飞正捧着一个人头大的饭团埋头苦吃,罗就坐在路飞的身侧皱着眉看报,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咖啡。

 

年轻的海贼王马上注意到了他,毫无歉意地说着:“佩金,我把你们的米饭都吃完了。”

 

一旁如同石象般看报的罗这才有了动静,侧头问道:“怎么,不够?”

 

还没等路飞回答罗,佩金就说道:“吃呗。”他刻意捏着嗓子,让自己的话听起来酸溜溜的:“你和船长吃饱了就行,我们一般都喝西北风的。”

 

身后众人立即就被他逗笑了,罗白了他一眼,他便也想笑了。

 

“西北风?风能吃饱?”路飞听得一头雾水,在一片笑声中紧急掰开手中的饭团,认真地对着他说道:“来,我分你一半。”

 

几个人笑得更欢了,罗拦了拦路飞就要递出去的手,嘴边也不由得有了些笑意,无奈地说道:“吃你的,别理他。”

 

路飞显然还没搞懂这群人在笑些什么,却也听话地收回了手,跟着大笑了起来。

 

继哥尔D罗杰后第二个到达拉夫德鲁的船长、实力与地位的顶点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海贼王,正坐在他们的潜艇上被人打趣。他们也许应该感到不可思议,可佩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,这不是因为两个船长已来往多年,当他第一次瞧见罗眼中那团崭新的火苗时,那其中就已经模模糊糊地显现了这样的未来。

 

而草帽路飞也实在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家伙,他往往意识不到别人在逗他,也从不自知自己会因为直爽而逗了谁。佩金想起那个夜晚,那是一个雨夜,至于是在和之国、还是在别的什么地方,他已经记不清楚了。

 

那时贝波抽不开身,他便替贝波向罗传达航行环境。潜艇是上浮着的,可外头风雨交加,所以他在船舱内四处都扑了个空之后才推开了通往甲板的门。

 

甲板上,雨夜中,一高一矮一对人影,风雨模糊了他们的轮廓。如果时间能够回溯,佩金一定不会选择贸贸然走上前去,不会近到看清了两个人的姿势和脸,才意识到这对模糊的身影是相依的情人,而不是他大步向前时所想的什么海底爬上来的怪物或是歹人。

 

草帽路飞完全被圈在了罗的大衣里,只有一颗脑袋露着,黑发湿淋淋地黏在额前,嘴角红润。佩金的大脑尚未反应过来他此时应该离开,路飞的脑袋就探了出来,大咧咧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,而自家的船长红着耳根面色气恼,扯过大衣圈住路飞的双手倒是没松动过。

 

不怪他反应迟钝,在佩金看来,这两人低调得让人看不见苗头。而当他还在为这个事实震惊时,身边的每一个伙伴却都认为是他反应迟钝,这事也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,第二天一早,草帽一伙的航海士在临行前甚至还特意赶来告知他:“谢谢你,我们这周的餐桌笑谈有了。”那之后他的自我怀疑持续了一整个月,他仿佛一个人生活在另一个星球里。

 

想着,他发现草帽正边吃着饭团边抬头看他,眼中还有尚未消散的笑意。长高了点,从前的圆脸磨砺出了棱角,不再显幼态,岁月似乎没有在这位年轻的船长身上留下痕迹。25岁,对于他们一伙人来说确实还只是个孩子。

 

佩金抬手薅了一把路飞乱糟糟的黑发,成功收获来自自家船长的一记冰凉的眼风,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与温暖。

 

他们从幼时陪伴罗,从海贼团成立、到如今媒体口中“行踪不明的新四皇”,他们几乎已经是一个整体,他们感受着彼此灵魂的细微震动,他知道罗再也不会在怒火中迷失,不会将本性死死埋藏、将所有情绪独自吞咽,他能感受到这样的变化,有时候是从罗的神情之中,有时候从草帽路飞清澈的眼神里。 

 

窗外的天色阴沉,贝波正在主控室里喊他。灰暗的云在上空缓慢地聚拢,而他的心中一片晴朗。他们原本要将路飞送回万里阳光号,并且同草帽一伙约定了碰头的岛屿,听说罗临时改变了航向。佩金应了一声,走进主控室时,有一丝阳光从云层中挤了出来,洒落在贝波的脸上。

 

贝波转头对他说:“就要下雪了!”

 

他知道他现在看起来一定同贝波一样平和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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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飞做了一个梦,梦里,碎片式的回忆犹如雪花般洒落,他看见地上散落着的绷带,看见自己手中泪与血与泥土所混合的脏污,看见黑胡子的拳头停留在罗的心脏前那宛如时间停止流动的一瞬间,还有艾斯在战场拥抱他时、他余光所看见的微卷的鬓角。然后他们从回忆中朝他走来,他们的胸膛前却都是一片漆黑的虚无。

 

没有人会愿意困在一个噩梦里,而此时这个梦就像吃人的流沙,越是挣扎,越是沉沦。直到一阵柠檬的清香传来,前调过后,后调卷起一阵温柔而又直接的木香。那显然不是来自这个梦里的东西,而是他最熟悉的、罗的气味。

 

路飞从流沙中解放了。他的感官逐渐重回到现实,手边是柔软的被褥,耳边是窗外的风雪呼声、书页翻动的簌簌声。显然他趴在餐桌上发呆时睡着了,所以他现在在罗的房里。

 

他坐了起来,看向自己掌心的纹路。书页翻动的声音立即停止了,鞋跟踏过地面的声音逐渐放大,床边随即往一边凹陷——罗坐在床边,伸手提了提他睡得凌乱的衣物。

 

“你很久没做噩梦了。”罗说道。

 

“我们到了吗?”路飞望向窗外的风雪,“我怎么记得娜美说的那个岛不会下雪?”

 

“没有,是我改变航向了。”罗看了他一会,问道:“你还想睡吗?”

 

其实路飞很困倦,因为那个梦,这一觉毫无质量可言,身体沉重得仿佛抬不起来。但是他一点也不感到颓靡,现在的他就像是汽水里那些轻飘飘的泡泡,即使是噩梦也无法把他往下拽。于是他笑着对罗摇了摇头。

 

罗看着路飞,面色稍显无奈,显然看穿了他却还是要遂了他的意。罗沉默地站起身,从衣柜里取出一些保暖的衣物。

 

顿时房里只剩下细碎的衣物摩擦声,鼻间轻微的木香萦绕,路飞只感觉眼皮又开始发沉,他的脑袋昏沉得只想发愣,而他迷迷糊糊地打了几个哈欠的光景,罗已经慢慢为他套好了大衣,眼下正拨着他耳边的碎发,替他卡上毛绒绒的耳罩。

 

罗看了看窗外,又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着路飞的冬装,伸手调整他的耳罩。他擦了一把自己的眼睛,透过哈欠逼出的泪光,他看见罗正安静地注视着他。

 

罗不是一个表情丰富的人,他的情感轻易不会外露,路飞却总能看见罗望向他时眼中那些淡淡的光泽。

 

罗问他:“怎么了?”

 

“没怎么,看你好看。”

 

无论时间过去多久,罗永远会因为这样直白的话而憋得说不出话。看着罗逐渐泛红的耳尖,路飞笑了起来,而罗干脆无视了他,握着他的脚踝慢慢地为他套上一双尺码刚好的雪地靴。他几乎没有一处能吹到风了。

 

路飞瞧着罗低垂的眉眼,问道:“我们要去哪?”

 

“也不知道是谁昨天说想看雪。”罗说着便站了起来,推开舱门,凌冽的寒风便裹挟着冰花,争先恐后地卷进房里。而罗逆着光对他伸出手:“不用担心,我们有的是时间。”

 

两人踏上银白的土地,入眼是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。落后的城镇多是平房,店铺的鹅黄暖光在风雪中影影绰绰,仍有行人走在街沿,能看见零散的几个卖热食的摊子。

 

罗轻轻将路飞围巾的边缘提高了一点,又提了提自己的,两个人的大半张脸都恰好埋在了围巾里,模糊了长相。路飞感受到自己的鼻息喷洒在围巾的羊绒之中,余光瞥见了不远处卖红薯的大爷,他突然问道:“你说,有没有可能,这里的人对我们两个一无所知?”

 

“说不准。”罗立即察觉出他的想法,轻笑着说:“做你想做的,被认出来了我们就走,你惹的麻烦事又不差这一件。”

 

“好。”路飞一把揭下了遮挡了长相的围巾,深深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,有雪渣夹在其中,他呛得咳嗽了起来,引来行人侧目。罗为他顺背,他抓紧了罗的手,说:“那我们要走正中间,笔直地走。”

 

于是他们并肩走在街道的正中心,围巾松松垮垮地搭在肩头,任由长相暴露,任由风拍打脸廓。渐渐地,路飞不满足于这慢悠悠的踱步,他牵着罗越走越快,最后他们完全奔跑了起来。雪花痛快地拍打在脸上,又湿漉漉地顺着迎面的风滑到后脑勺。奔跑中,街边行人衣服的颜色、面包店的灯光、小摊的炊烟,都融合成了模糊的色块,路飞的世界只剩下风与雪、耳边低沉的笑声、以及罗温暖的掌心。

 

似乎真的没有人认识他们,也或许有,可他们无暇留意。他们就这样肆意地奔跑在积雪的街道,深一脚浅一脚地横穿这偏僻的冬之岛。直到跑到了城镇的另一边、岛屿的边际,他们仍不知时间流逝,而断崖跟前,浅灰的大海一望无际,路飞在这样的景色前调整着狂奔后的呼吸,那是一种流淌至每一根血管的畅快。

 

路飞觉得他生来就属于这片海。

 

他对着大海大声呼喊了起来,罗就静静地站在他身侧。他发现他已经完全忘记了那个噩梦,他也不在乎自己的声音完全埋没在呼啸的风里,他呼喊着,当他终于筋疲力尽地跌坐在雪地上时,他只感觉肺里像是塞满了冰沙。

 

不知何时,雪地靴的一角陷进了雪里,他的鞋袜也打湿了。罗见他坐下了,自己也单膝着地,在他身边矮下了身子。

 

路飞不打算立即站起来,他忽然想知道这里的积雪有多深。他凝视着自己的脚印,想着丈量积雪深度的可行度,一只手就伸到了他的眼前,那上面的刺青在纯白的雪地之中尤为显眼。

 

路飞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两边随即被那只温热的手轻轻捏住,他被这只手带着,不由得往一旁侧头,而他的视线也不得不从地面的积雪转移到了罗的脸上。

 

下一刻,罗的口勿就点在了路飞的嘴角,他看见罗眼中的那些淡淡的光泽此时都融化成了微小的波澜。

 

罗仍未松开轻捏他脸颊的手,而是又一次俯身。于是又一个口勿落下,正落在他的嘴唇,长久而缱绻,而那只手的温度像是要传遍他一整张脸,他感觉自己就要烧了起来,连同冰冷的呼吸都变得炙热。

 

路飞想起许多年前,他还没有成为海贼王的时候。他与罗刚确定关系,身边的每一个人、甚至包括罗本人,都在问他同一个问题:“你知道这种关系其中的含义吗?”

 

那时候,他首先想到了女帝。他的人生目标确立得很早,规划中也从未将爱情纳入考虑范围,汉库克的追求可以说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直面这种特殊的感情。基于完全的直觉,他拒绝了汉库克,可他的经验仍然不足以使他搞清楚这种感情的实质。

 

然而,当那个人是特拉法尔加罗,他笃定自己当初的选择并不单靠一个直觉——他的人生中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,与这个人在一起的每一刻,心脏都好似不是属于自己的。正如同此时此刻,罗在漫天雪地中亲口吻着他,而他的血液里像是滚动着气泡,轻飘飘地飘起,又轻飘飘地炸开,仿佛有一种此生从未听见过的旋律在耳边演奏,无休无止地荡起涟漪。

 

所以那时他是这样回答他们的:“我想我知道。”

 

路飞笑了起来,罗不知道他想起了从前的事,却也在他耳边低低地笑着:“睡傻了?”

 

罗眼含笑意,他们笑着,漫天风雪,只有他们拥有颜色和温度。路飞突然问道:“我们从这里过去要几天?”

 

“三天。”罗似乎以为他在担忧时间不够,继续道:“放心,我们都安排好了。”

 

路飞却一下躺倒在了雪地上,颇有无赖的气势:“可是我不想走了。”

 

而罗没有丝毫将这句孩子气的话当作是一时的无赖话,他只弯下腰,郑重地问道:“你是认真的吗?”

 

因为他们的时间是偷来的。

 

离开拉夫德鲁之后,草帽海贼团的冒险还在继续,红心海贼团也走向了新的道路,聚少离多在所难免,而他们都心照不宣地选择支持彼此的道路,又心照不宣地偷走时间。他们航行在两条完全不同的航线,又趁着时机合适,想方设法地用红笔在地图上圈出离两方都不远的岛屿,然后相约相见。 

 

可是他们的时间终究是偷来的。

 

“不不不。”路飞猛地坐了起来,摆手道:“我记得你的工作在五天后吧?送我回到船上之后你就只剩两天了,不能再往后推了。”

 

“我知道。”罗的面色毫无波澜,语气仍然平静而又郑重,“但是我没关系,只要你想。”

 

“我不要。”他不愿意介入属于罗的冒险。

 

罗闻言垂下眼睛,轻笑了一声,然后轻口勿着他的侧脸,回答道:“我知道了,我会认真工作的。”

 

风雪渐大,他们并肩坐在雪中,沉默地望向彼此。路飞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,而罗注视着他的那双灰眸再也不似从前,那其中没有仇恨,没有痛苦,没有难以读懂的、深不见底的沼泽,唯有一片坦然而又清澈的、柔软的光。

 

“我总会为你感到高兴。” 路飞笑着说道,“你是自由的。”

 

罗眸光闪烁,目光放向崖前的大海。

 

路飞知道,罗此时大约同他一样想起了柯拉松。柯拉松对罗说过:“无论是白镇的铁之国界,还是短暂的寿命,如今谁也限制不了你,你自由了。”

 

幼时的罗是否明白何为真正的自由?他不知道。他只知道此时此刻的罗一定是自由的,毫无疑问。罗在冒险中找到了一个答案,那个答案也许来自于多弗朗明哥破碎的鸟笼,也许来自讨伐凯多的征程,也许只是来自于他们第一次的、小心翼翼地拥抱。

 

罗忽然开口说了些什么,寒风正好呼啸而过,路飞没有听清楚,罗便慢慢贴近了他的耳朵。

 

罗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边,男人的嗓音低沉而又温和——

 

“我远比你想象中更要自由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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